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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的乡愁

文章来源:腾讯网 作者:风中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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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5-02-04 15:57:47

 [导读]无论好的或不好,都是我的家乡的记忆,能抓住那些破碎的“旧物”,就能保持记忆,就都是好的,至少,我是有家乡的。

乡是魂的牵系,梦的缠绕,而不管你的故乡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废墟还在 家的山水依旧

有一年,当我伫立在家乡的水岸边,望着浩渺、深不见底的江水,我茫然了,我们的家呢?小叔指着弯曲而勉强地从水中伸出小半个身子的栗树说:

“在哪儿,房子就在那颗树的下面。那上边不是还有许多花栗树嘛,你不记得了?”

剪不断的乡愁

美丽的汉江河畔(资料图:图源网络)

我想起来了,在我们家的上方有一个花栗树林,是爷爷为了保护房子而亲手种植的,在它的下方、绕着房屋的周遭,还有一排梨树、枇杷、李子、橘树、桂花树等等,在我小的时候早已树木成林了,梨树、枇杷、李子、橘树、桂花树,各种花儿次第开,一年中总有果实可摘;花栗树硬朗,质地好,是烧炭、做饭的上等材料,但在我们家,奶奶只有在过年前的腊月才会叫小叔叔砍一些下来,在院子里辟好,架起一个个方阵,过年好用,平时一根树也不能动。……我当时只是喃喃地应道:

“记得,记得,怎么三层的楼都在水底下了,……”

“去年水库开始二次蓄水,今年刚淹到这里的。”叔叔继续说。

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无语了,心想:我日思夜想的家,都在水下了,我们童年玩耍的地方,那放着两个大狮子的土地庙,那绿色石头架起的小桥,那河边的公母大蛤蟆石,那封锁江河的石门过江,那沙洲上的砖瓦窑场都在哪里呢?我还有家可回吗?

“我们现在的家在这上方的公路边,我们回家去吧!”

叔叔的话,似在提醒我,你还是有家可回的。是的,水淹了大半个家乡,但上半截子的山水依旧,梦虫沟的溪流依旧,大河对岸、山嘴下的那个佛爷洞,虽然早已崩坏,却还有个废墟留在那里的。

旧物的家乡记忆

我的故乡在美丽却不富饶的汉江河畔,清朝、民国、乃至解放以后的六十年代,这里都是上通四川、下通湖北、中间连接汉中的黄金水道,其中通往四川的任河与汉江在县城紫阳汇合,汉江在经过这一带几百公里地带,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走了一个大马蹄形状,形成了山环水绕之势。而我的童年的记忆,都留在这河的岸边了。无论长大之后经历如何丰富,都不如童年的记忆丰富。而记忆当中最深者莫过于年关的了。年三十晚,大家族的各户的年饭准备齐了之后,不是同时开始,而是一家一家地吃年饭,即家族的男丁从头走到尾,走到哪家,哪家的年饭开始,即便在那个极其困难的岁月,年饭总是很丰盛的,再穷,也不穷这一天。在我们家,家族主事的人聚齐之后,讲究地掩上大门外有花窗格子的虚门,里面的大门则是开着的,堂屋早已掌起了灯,小叔叔在院子里放了辞旧的花炮之后,年饭就正式开张了。大人们有说不完的话,而小孩不管这些,换上了崭新的衣服,领到了压岁钱,吃了饭早早各自举着自己糊的灯笼,三五成群地挤上了乡间的大路小路,“灯笼火把喔喔,玩大船啦喔喔…”,那欢快的童声回彻在山间田间。

时过境迁,童年时候的许多长辈不在了,幼时的伙伴各走四方,乡里的石板房被水泥砖方替代,小路变成了公路,曾经奔流不息的汉江水变成了平湖,在几经周折之后,它走了更遥远的路程,从南到北奔向了北京城,成为了现代版的中国大运河。只有那个半截子的山水,守候着平静地向东流去的江水,依旧保持着它的本色与姿态。凭着这,我保持着自己的家乡记忆。我也不知这一生做过多少梦,但最多的还是家乡的梦。有一次,我梦在梦虫沟里捉螃蟹,抓泥鳅,欢愉之际,忽有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携着强大的力,似乎要夺走这一切,为此,沟里面小溪停止了流动,螃蟹不跑了,泥鳅不溜了,只听得沟里面咚咚地响,恐怖极了,却喊不出来,忽然惊醒,才发觉那咚咚的声音,乃是自己的心跳。我不知这是否属于“文革”那个动乱岁月留在我少年时候潜意识里的印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好的或不好,都是我的家乡的记忆,能抓住那些破碎的“旧物”,就能保持记忆,就都是好的,至少,我是有家乡的。

如何厌恶 也割舍不了的家乡

 

剪不断的乡愁

 

马思聪的乡愁(资料图:图源网络)

这倒使我想起了音乐家马思聪。马思聪一生写过很多的曲子,最知名的要数《思乡曲》,当他写这首曲子的时候是在三十年代,没想到的是,这首曲子低回缠绵,它所表达的越走越远、不能回头的那种游子情怀,竟成了他晚年个人生活的写照。殊不知,他是背负着“叛国”的罪名远走他乡的,1967年,正是国家内乱,人人相斗,人们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这些都是他所眼见到的,然而,当他逃到异国他乡之后,他那孤独凄苦、四处游荡的幽魂,依旧念道的是那个给他带来恐惧与痛苦、在烈火中熬煎的故乡。我又想起张学良将军,唱了大半辈子“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乐此不疲,当他以九十岁高龄,还在与一群少年同唱这首歌时,老脸上纵横的皱还是遮掩不了他内心那澎湃的热血与波涛。更有甚者如鲁迅,这位新文化运动的旗手,所写的小说,大多是关于故乡的。不能不说,他对故乡的许多东西并非都有好感,甚或可以说就是厌恶,他对中国人的优胜法,以及麻木愚昧、迂腐可悲、守旧顽固等,都是通过故乡里的那些人物,诸如阿Q、孔乙己、夏三爷、鲁四老爷表现出来的,自然,厌恶中间也是混杂着同情的;而他最关怀的人物,诸如闰土、瑜儿、祥林嫂等人物,都是被他所厌恶的那些人所共同组成的社会旧恶势力扼杀的。然而,这个令人厌恶的故乡里的人和事,既是他所要描写的对象,又是他所牵系的对象,细心的读者会留心到,他总是寻着法子回故乡,把家从故乡搬走,表达了他决意告别,而再三回去,则表达了不舍,或者说,即便他如何厌恶那个故乡,也总有割舍不了的东西,而且,割舍不了的东西总是战胜厌恶的东西,这才给了他回去的足够理由。

这不过表明了一个简单的理:乡愁是剪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