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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新中国钧瓷奋斗终生的老艺人——卢正兴

文章来源:华夏艺术网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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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12-05 15:54:26

卢正兴(1923年5月9日-1987年7月8日):钧瓷艺人,汉族,河南省禹州市神垕镇人,系清末恢复钧瓷奠基人卢振太曾孙,卢钧创始人卢天福之孙,仿烧宋钧高手卢广文之子,卢钧第四代唯一传承人。一生致力钧瓷事业,默默无闻,甘于奉献,新中国成立后为中国钧瓷研究出10#、20#、21#、39#,40#、47#等钧釉;1951年,湖北省十堰市郧西县新建瓷厂技术顾问;1955年,任洛阳市宜阳县县办瓷厂工会主席;1959年,担任北京人民大会堂钧瓷礼品主要烧造者;1977年,禹州市科技工作者代表大会代表;1979年,从地方国营禹县神垕瓷厂退休后,被返聘至神垕镇南大瓷厂担任厂长;1981年,带领恢复开封北宋官瓷,且于1984年成功恢复;1982年,出任河南省工艺美术学会第二次理事会代表;1982年,成为中国科协自然科学专门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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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出身  少年从钧

 1923年5月9日,黄昏时分,以擅长烧制仿宋钧而出名的卢家第三代传承人——卢广文把家里的馒头窑装好,接着又往祖传的碳烧风箱窑炉里放置坯胎,在他身边打帮手的不是别人是他即将临盆的妻子,风箱窑装好后,卢广文对妻子说:“先回屋吧,我把这窑烧出来。”他妻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屋里走去。

夜幕降临后,卢广文把风箱拉动起来,伴随着风箱嗵嗵作响,窑里蓝色的火焰嗖嗖地往上蹿动,汗水从他头上哗啦啦地流下来。正值拉大风时,一声啼哭压倒了他拉动风箱的声音,卢广文急忙松开手里风箱,朝里屋奔去,虚弱的妻子身边多了一个小生命。得知是男孩儿后,卢广文激动地笑着喊着:“卢家钧瓷以后不愁接班的了,为了卢家窑的永久兴盛,就叫正兴吧!”

   卢正兴的出生,给家族带来了新希望,但在那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官僚资本主义的统治下,他的童年和大多数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一样都是在不安定、缺吃少穿中度过的,卢家虽然烧着窑,却并不富有。对于卢家的评价,神垕镇老辈街坊流传着这样的话,“巴掌大锨,窟窿麻勺,粗瓷盆裂缝用绳捆,荆条篮露底草帽垫着”、“驴拉耙,人搅泥,手作坯,日晒泥,黑窑洞,点油灯,馒头窑,烟腾腾”。这些话是对当年家人生活清贫工具简陋劳动环境恶劣的真实写照。卢正兴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长大的,到了上学年纪,和很多孩子一样他也渴望读书。然而,懂事的他看到父亲卢广文不辞劳苦地烧制钧瓷,怕给家里增添额外的负担,从提出读书之事,取而代之的是常常去捡蓝碳,跟父亲去山上背矿石、砸矿石,替父亲拉风箱,有时为把几十种矿石粉均匀搅拌在一起,就跳进泥坑中,用双脚去搅泥。

   随着正兴慢慢长大,卢广文看到他聪明能干,懂事踏实,心中格外欣慰,就开始带着他参与钧瓷的实验和野外考察。1936年,年仅13岁的卢正兴随伯父卢广同、父亲卢广文徒步去往距神垕镇72公里的临汝县东沟村寻找钧瓷残片和用于钧釉配方的矿石,一进山就是半个月,山里条件差,干粮吃完后三个人就挖点野菜充饥,遇到“放牛坑”,就用手捧着喝点水。艰苦的条件并未让少年卢正兴轻言退缩,相反,听着伯父和父亲谈着早期宋钧历史,他越来越感兴趣。从那时起,就坚定了信念,要在钧瓷之路上走下去。

   然而,钧瓷制作有“72工序”之说,尽管出生于钧瓷世家的卢正兴悟性极高,很快就能参与到钧瓷的造型、手拉坯成型、配釉、烧成中,成为父亲卢广文、大伯父卢广同的得力助手,但是在动荡不安战乱灾荒的年代,发展钧瓷是异常的艰难。

   1941年,日本帝国主义飞机再次轰炸禹县(今河南省禹州市),禹县各地人心惶惶,驻扎禹县附近的国民党汤恩伯十三军不抵抗日军,反而对禹县大肆抢掠,横行无度。在退至神垕镇时,得知神垕镇卢家有“宝瓶”,便命令卢广文兄弟将“宝瓶”拿出,否则就要用铡刀铡死卢广文,铡刀放好后,卢家邻居刘九老先生看情况不妙,便告诉他身边的卢正兴说:“孩子,赶紧拿出来吧,否则,你爹可是要没命了啊!” 听到这些,卢正兴慌忙跑到屋里从地窖中拿出一个钧瓷瓶递给十三军军官,看到卢家确有“宝贝”,军官便命令官兵洗劫了卢家窑口,将家中珍藏钧瓷抢劫一空。卢兄弟抱头痛哭,卢正兴安慰大伯父、父亲说:“不碍事,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是之后三年,在饱受反动势力压迫和自然灾害之苦下,卢家生活凄惨,钧瓷也不得不封窑停。在1944年神垕镇沦陷后,卢正兴随父逃荒至陕与六伯父卢广东汇合。

而立之年 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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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8年4月禹县解放,卢正兴随父卢广文回到神垕镇开始重操钧瓷家业。然而土匪横行,不能全面恢复钧瓷生产,只断断续续地用祖传风箱窑炉烧制卢钧。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0年初,被誉为“钧窑遗址考察先驱”的陈万里来禹州考察钧窑,亲赴神垕镇拜访钧窑世家卢广同、卢广文、卢正兴等艺人,他们冒着严寒陪同陈万里去往神垕镇西南部大刘山区及郏县野猪沟等钧窑遗址进行考察。在考察中,年轻的卢正兴积极参与讨论,对早期宋钧窑遗址总是能提出自己的观点和认识,陈万里对卢家这位即将接班的第四代唯一传承人称赞有加。考察结束后,卢广同将其弟卢广文烧制的钧瓷玉壶春瓶赠送给陈万里,陈先生爱不释手,此次考察让陈万里先生收获颇大,他写的《禹州之行》一文,发表于1951年第二期的《文物参考》上,详细记录了此次考察情况。

   1950年,对卢家来说是命运多舛的一年。这一年,卢正兴大伯父卢广同、大哥卢金明相继去世,这一切让卢广文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卢家烧瓷的重担压在了卢正兴头上。但是,一切苦难并未让他丧失信心和斗志,他扛起了家庭生活及钧瓷研究的全部。白天去往深山里寻找能用于钧釉配方的原料,晚上就点着煤油灯搞实验,用家里的风箱窑烧制卢钧,通宵达旦地研究钧釉配方成了家常事。也许是上天格外眷顾这位青年人,欲使其成事,便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很快,在仿制宋钧高手的父亲卢广文指点下,卢正兴在钧瓷配釉和烧制技艺上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随着卢正兴钧瓷造诣上的不断提高,名声也不断扩大。1951年中南局写信至神垕镇政府聘请卢正兴前往湖北省十堰市郧西县新建瓷厂任技术顾问,指导制匣钵、手拉坯技术;1953—1954年,卢正兴先后又被邀请至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宜阳县县办瓷厂指导手拉坯制碗及烧制技术,1954年底回到家中;1955年再次被聘请洛阳市宜阳县县办瓷厂任工会主席,指导制瓷工作。1955年对卢正兴来说,甚至对整个卢家人来说,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年。这年9月,轻工业部举行全国陶瓷工作会议,会上提出要恢复古代名窑——钧窑问题,这一消息让神垕镇参与制瓷工作的人看到了新希望。神垕镇陶瓷合作一社刘保平主任在北京参加完会议后,把卢正兴远在陕西观音堂的六伯父卢广东和父亲卢广文请回至神垕镇陶瓷合作一社主持钧瓷烧制工作,在卢广东、卢广文等老艺人带领下于1956年3月,烧制出建国后第一窑仿宋钧瓷。同年,公私合营豫西瓷厂把卢正兴从河南省宜阳县请回烧制钧瓷。

1958年4月,神垕镇陶瓷合作一社、神垕镇陶瓷合作二社、公私合营豫西瓷厂合并为地方国营禹县神垕钧瓷厂,由国家投资建设。根据省工业厅部署,在任坚、刘保平的带领下,集中全省古陶瓷匠师:卢广东、卢广文、卢正兴、王凤喜、郗杰、杨书信、丁庆祥等艺人成立“钧瓷窑变试验组”,由此拉开了新中国钧瓷发展的总序幕。

 

比命重 为国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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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优良的种子,如果不播种在肥沃的土壤中,得不到雨露的滋润,无论如何也不了芽,开不了花,结不出丰硕的果实。1955年之后,国家对钧瓷的重视让卢正兴奋不顾身地投入到新中国的钧瓷事业当中。

1958年4月14日,国家投资建立地方国营禹县神垕钧瓷厂,为配合河南省工业厅集中攻下钧瓷难关的部署,卢家将烧制钧瓷的祖传钧釉秘方献出。卢正兴和“钧瓷窑变实验组”老艺人以卢钧技术为基础,苦攻钧瓷窑变技术难关,用“卢钧鼓风小窑”和“倒焰窑”连续奋战55天,共烧221窑次。在卢家所献秘方和卢钧烧制方法的基础上,边试烧、边分析、边改进,对窑炉构造、烧窑操作、釉料配制、匣钵内装坯密度、垫饼干湿、甚至炭块之大小虚实等具体细节都做了周密细致的研究,这次钧瓷艺术窑变攻关,为国家烧制出了一批批精美的卢钧珍品,更重要的是完善了卢钧工艺,使钧瓷窑变艺术有了新的突破,

当时,距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尽管还有一年多时间,但是全国人民早就攒着劲儿等着欢庆这一节日的来到,而作为为人民大会堂落成烧造钧瓷礼品的卢正兴已是四天三夜没合眼了。因为在那个年代,尽管烧制钧瓷技术在不断提高,但钧瓷的窑变艺术是谁也不能完全掌控的。1958年8月,近半个月没有回家的卢正兴半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跟妻子、母亲说:“厂里这一窑刚住火,俺爹让我回来看看捎个信,我们都很好,为人民大会堂落成献礼可是件大事,产品烧的好坏直接关系着烧制人员的态度问题,任坚厂长和我们都在一起,你们放心吧!明天开完窑就回来了。”说完后,卢正兴转身就要走,这时,他五岁的女儿卢玉梅醒了,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父亲,她哭着闹着要跟父亲走,无奈,卢正兴便怜爱地抱起女儿,带着妻子回到厂里。又是一个难眠夜,卢正兴和妻子高焕在厂房里一直谈了一晚上近期的烧窑情况,时不时地还走出门看看窑炉,等待着第二天开窑。

天终于亮了,由于省里催的急,河南省工矿试验所李志伊、省工业厅领导姬成文厂长任坚、卢广东、卢广文、卢正兴以及厂里职工都来到窑口观看开窑情况。可是,住火才五六个小时的窑里依然是红彤彤的。怎么办?大家都相互看着,无人敢入,这时正兴父亲卢广文说到:“咱来开窑的,就这样看着,啥时才能开?正兴,进!”这时,大家都愣神了,窑里红彤彤的像个火海,如何进的了?可是,父命难违,卢正兴眉头一皱,把厚厚的棉手套蘸水带上,大袍子按进水缸浸湿,披起来就冲进窑里,进窑后没来得及搬匣钵,便被热浪扑了出来,这时,棉袍上已经着了火。卢广文见此状,瞪着眼睛呵斥道:“再进,这一次搬不出东西,就别出来。”卢正兴来不及停留,换了个湿棉袍子再次冲进窑炉,披着起火的棉袍,搬着两个匣钵迈出火海,卢正兴头发、眉毛全部烧掉,脸被炙烤像腌透的腊肉当他小心翼翼放下匣钵后,人便轰然倒地,众人惊呆了,他五岁女儿卢玉梅的一声啼哭划破了凝固的空气,惊醒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把卢正兴送往医院。躺在病床上的卢正兴,眉毛、胡子全被烧掉,头发和头皮炼在一起,形成一块硕大的痂,不像人样,难怪吓哭了他的女儿。可是,当他醒来时,第一句话竟然是:“东西烧的咋样?耽误进京没有?身边人说:“这窑东西很好,已经被郗杰带进京,作为人民大会堂落成礼品了。”听到这些,正兴笑了,身边人看着他面目全非的样子哭了。从此,卢正兴得到一个美誉:“铁头”。

视钧如命 深山寻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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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父亲卢广文去世后,卢正兴便成了厂里烧窑的顶梁柱。“要使钧瓷得到更好的发展,咱们就得不断研究新釉,一定要让钧瓷在我们手中烧的更好。”这是卢正兴经常说的一句话。他不仅仅是说,更重要的是亲身投入到实践中去。

卢正兴为了找原料、挖标本、试验新釉方,翻山岭、攀悬崖、风餐露宿是常事。1963年,卢正兴在神垕镇东山灵(龙)泉寺找到两种“石头”,分别被命名为“龙红”、“龙白”;同年,又与技术人员跋山涉水,在禹州市下官寺兰花山找到铜矿石,配成10#、20#、21#、47#钧釉,烧成的钧瓷紫里透红,红中带蓝,蓝中泛青,意境深邃。铜矿石的发现,是钧釉研究的一次重大突破,为之后的共和国官钧绽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965年7月,卢正兴在方岗乡石坑大队栗子沟村角子山下发现一种“石头”,当地人称“马牙石”,于是他冒着骄阳似火的天气扛起四十多斤重的“石头”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回家,当时亲戚知道他为搞钧瓷实验,家穷四壁,生活紧张,让正兴带些粮食回家,他笑着说:“拿吃的不如背石头。”石头背回家,经过深入研究,他配成39#钧釉,这种石头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方解石”。钧釉研究成功后,正兴告诉村里人:“只要肯下力挖石头,都不愁吃喝了”如今整个村子伴随着开采石头慢慢富裕起来。1974年底,51岁的卢正兴继续翻山越岭,野外考察,终在禹州市方岗乡石坑大队栗子沟村北山上找到一种“红石头”,配成40#钧釉,烧成的钧瓷五光十色、玉润典雅,后来用于彩瓷釉,效果良好,成为出口瓷中必不可少的釉料,神垕陶瓷厂家至今仍普遍应用,后被命名为“红长石”。

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1975年11月底,厂里研究钧釉需要一种矿石,年过半百的卢正兴自告奋勇去往河南省临汝县蟒川公社罗圈大队桃木沟村的大山里寻找,同当地大队党支部书记李锥子一起冒着严寒,走遍深山终于找到用于配钧釉的矿石。他们用冻僵的双手,从雪堆里把矿石一点点扒出来。由于处在深山中,不通车,雪深路滑,他便毅然用肩膀扛起20多公斤重的石头徒步走了30公里才背到临汝县城坐上客车到郏县,之后转车至神垕家中回到家,卢正兴像个“憨子”似的,浑身是泥,满脸是灰,换衣服时方知道肩膀上早已磨烂,衣服里边的血已经透肩膀处的棉袄。

卢正兴视钧如命。厂里老辈人每当提起卢正兴背“石头”的故事,仍是赞不绝口,直翘大拇指。在他们眼里,卢正兴是个实实在在的“憨子”。于是从那时起,卢正兴的人生字典中又多了个绰号:“憨子”。

退不休 发挥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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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为钧瓷事业奋斗了四十多个春秋的卢正兴从地方国营瓷厂光荣退休,虽说是退休了,但是他却并未在一生追求陶瓷的路途上停下脚步。对于全国陶瓷界来说,他的退休貌似是一件“大喜事”,好多地方都邀请他去指导陶瓷工作。先是在1980年被返聘至南大瓷厂任厂长,领导厂里各项工作;接着是1981年,开封工艺美术试验厂北宋官瓷研究所多次来信聘请他去主持恢复北宋官瓷这一工作,在此期间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刘富安、《钧瓷志》主编苗锡锦多次与卢正兴研究讨论卢钧未来的发展情况。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卢正兴在恢复北宋官瓷研究上躬身实践,终于在1984年,成功恢复出仿北宋官瓷产品,使失传八百余年的北宋官瓷重放光彩,成品经国家古陶瓷专家鉴定,达到北宋水平;也是在这一年,河南省信阳市潢川县仁和机械砖瓦厂多次邀请卢正兴前往该地搞为机瓦上釉的实验同年6月,上釉成功,10月14日,《河南日报》头版报道陶瓷专家卢正兴(曾用名:卢振兴)《潢川县研制出彩色釉质平瓦》,文中说道:这种彩色釉质平瓦用于古典建筑及游览区建筑层面,散水快,隔热防潮,为我国建材业填补了一项空白。1985年3月23日,山西省新绛县泽掌中学综合厂邀请卢正兴前去山西传授鱼肚白釉色。同年7月20日,河南省群众艺术馆邀请62岁的卢正兴前往深圳大学艺术中心工作,神垕镇政府及南大街办事处领导竭力挽留,正兴放弃优厚条件,继续留在家乡搞钧瓷实验。1986年底至1987年4月,清华大学化学系杨根教授介绍其研究生任向东到神垕,向卢正兴学习钧瓷各种技艺,时值正兴重病,但他坚持带领任向东做实验,传授钧瓷配釉、手拉坯、烧制等技艺。

他退休后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

卢正兴真的退休了?他确实是退了,但是他退而不休,而是在发挥自己余热,尽心尽力为祖国的陶瓷事业默默奉献着。

钧星陨落 历史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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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许会怀疑,甚至不相信,在卢正兴的身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1987年5月,卢正兴重病住在河南省肿瘤医院,自知时日不多的他多次催促家人要求出院回家。有时他会迷迷糊糊说:“你们别看我病着,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厂里这两个月为我治病已经花费不少,把钱都用在厂里的生产上多好,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了,你们看(手指着窗外花园)车间里工人都在那忙碌着上班,我6立方的窑也住火了,赶紧让我回去开窑吧!我在这住着,省市陶瓷专家、亲戚邻居来看我,我心里既高兴又难受的很,高兴的是多了次见面机会,难受的是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早一天出院回家,再烧个窑,要是能再烧出个‘好东西我才高兴着哩!”卢正兴的家人们最后尊重他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向院方提出了出院申请。出院当天,厂里派车来郑州接他回去,他在车里少气无力地躺着一动不动。忽然,他直起身子来说道:“车开慢点,开慢点,我想再看一眼郑州,共产党领导的好,郑州这几年变化太大了,再开慢点,我想再看一看二七纪念塔,再看一眼……”就这样念叨着,卢正兴离开了郑州。

回到家中,卢正兴一直虚弱地躺在床上,直至1987年7月7日夜晚,他要笔和纸后画下一只公鸡,一个太阳,一个似像非像的窑炉,写上一个“6之后便松开了握着笔的颤抖的手。众人都不解是何意?半夜时分,他忽然坐起来说:“放心吧明天早六点我准时去厂里接班。另外釉方是属于国家的,不准你们私自拿走。”之后就再次少气无力叫扶着他躺下。7月8日早晨,钟表即将到达六点时,卢正兴的双手紧紧握着身边妻子和孩子的手,眼角里淌着泪,之后便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亲人的手……

卢正兴离开了,在他生命结束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知如何去解释,我想不需要解释,更不用去解释。这位老艺人的一生,为人忠厚、正直,吃苦奉献在身前、名誉金钱置脑后;他这一生,搞研究探索有他,评先进优秀很少有他;他这一生,为钧瓷研究付出了一生,为钧瓷事业奋斗了一生,为钧瓷发展奉献了一生;他这一生,从不争权夺利,没有评大师,没有戴官衔,从来不摆谱,更不耍名头。他只是一个老艺人,一个为中国钧瓷事业鞠躬尽瘁的老艺人,因为在他临终前一刻还不忘“准时接班”!

(责任编辑:张帅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