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木梳拓片《梳铭》

江苏南京 钱桂萍

近日，在藏友杨学明处见到一副友人赠送的拓片（见图），他说“一直没搞懂是何物所拓，以及上面的文字，后经专家叶伯瑜老师释文为‘人之有发。日三思理。有身有心，奚不如是。’落款‘如是题’，印为‘柳’字。”后来笔者咨询叶老师，他认为，“这是一把清后期至民国早期的梅花诗文栉（梳子）拓片，这么好的东西难得一见，是藏品中的珍稀之物。”

在《古器物小志》上有载：人之有发，日三思理；有身有心，奚不如是。这是在唐代诗人卢仝诗《梳铭》“有发兮朝朝思理，有身兮胡不如是”的启发下写出来的，意思是，正心如理发，不可一日无。

卢仝，是唐代诗人，“初唐四杰”之一卢照邻的嫡系子孙。早年隐少室山，自号玉川子。他刻苦读书，博览经史，工诗精文，不愿仕进。后迁居洛阳。家境贫困，仅破屋数间。但他刻苦读书，家中图书满架。仝性格狷介，颇类孟郊；但其狷介之性中更有一种雄豪之气，又近似韩愈。是韩孟诗派重要人物之一。据说，有一次，长须奴转告当时任河南尹的韩愈，说一群恶少威胁卢仝。韩愈准备为卢仝声张正义。此时的卢仝顾虑歹徒们会对自己更加厉害，甚至报复打击。于是卢仝主动请对方喝茶，以喝茶代替饮酒，多么明智啊，防止酒后闹事。在茶座之间宣传茶的美益，他当场吟诵茶诗，写下《茶歌》一首。大家对卢仝的胸怀度量大加赞扬，可惜《茶诗》没有流传下来，然而，“请你喝茶”的诚意保存在民间。卢仝还写过一首《月蚀诗》为世所诵，由于篇幅太长不录于此。要知道卢仝以《月蚀诗》讽刺宦官专权，后来甘露之变，他与宰相王涯同时遇害。

而红木梳上题字的柳如是，当然也是名人，她本姓杨，名爱，号影怜，又号我闻居士、河东君，一说浙江嘉兴人，一说江苏苏州吴江区人。明末清初名妓，“秦淮八艳”之一，夫钱谦益是东林党首领，南明礼部尚书，后降清，仍为礼部侍郎。虽然身处脂粉之地，柳如是却倜傥自如，不但工于书法，诗词也有较高造诣。因其才貌出众，获得当时宋徵舆、陈子龙等著名人物的青睐。明亡时，柳劝钱殉节，钱推托不允，如是奋身投入荷花池，身殉未遂。钱降清后遭忌被逐回乡，郁郁而死。钱氏家族乘机逼索柳如是投缳自尽，死时柳46岁。

至于“梳铭”及各种“铭”，是古代至民国时期，工匠艺人总有在器物上铭刻的爱好。铭，是刻在器物上用以警示后人或者叙述功德的文字。铭文内容简洁，数字不长，可诗可文，亦庄亦谐，寥寥数语，意味深长。多引以自励自警、自勉自省，陶冶情操。若遇名家铭刻，则成为案头珍物，把玩珍藏，历久通灵。谈到铭文，人们自然还会联想到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抗日英雄吉鸿昌，令瓷匠将“作官即不许发财”七字烧制在碗上，亲自发给所属官兵，以《碗铭》示告诫。周恩来在南开大学读书时，在大立镜旁书以《镜铭》：“面必净、发必理、衣必整、纽必结；头宜正、肩宜平、胸宜宽、背宜直；气度：勿傲、勿暴、勿怠；颜色：宜和、宜静、宜庄。”铭如其人，周恩来一生严格要求自己，成就了他享誉世界的美名。

少年时代的鲁迅酷爱读书。一次，他上学迟到了几分钟，老师批评了他，但他并不因此而原谅自己，在课桌上刻了一个“早”字，以此为《桌铭》，激励自己珍惜光阴，刻苦攻读。1924年4月，爱国将领冯玉祥之子冯洪国出国留学，冯将军亲自在笔记本的扉页上书写一联《薄铭》：“欲除烦恼须无我，历经艰险好做人。”民主革命家黄兴24岁考入武昌两湘书院，入学即写下《笔墨铭》：“朝作书暮作书，雕出篆刻胡为乎？投笔方为大丈夫！”“墨磨日短，人磨日老；寸阴是金，尺璧勿宝。”激励自己奋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