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晚六时许,秦皇岛市海洋与渔业局副调研员曹现锋审核完监测数据表,长舒了一口气,“今天近岸海域9个重点监测点位,依旧稳定在一类海水水质”。他说的近岸海域9个监测点,还不完全,他们还同时监测秦皇岛市17条入海河流水质。6月下旬,秦皇岛进入旅游旺季,每天傍晚汇总分析近岸海域9个重点监测点位和周边入海河流的监测数据,成为他的重要工作之一,一旦哪一条入海河流的数据出现异常,他就要立即反馈给市生态环境局,启动倒查,“迅速查明数据异常的原因,是天气原因,还是有超标排放?”幸运的是,6月下旬以来,近岸海域的9个监测点位一直稳定在一类海水水质,所以倒查机制今年还没有派上用场。
曹现锋是位“老海洋”,1994年参加工作以来,一直跟秦皇岛的1805平方公里海域打交道,“9个监测点位今年一直稳定在一类海水水质,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的最好成绩,这说明,近岸海域综合治理这场翻身仗,秦皇岛现在的战绩非常不错”。
破局:两千多名河长上岗
秦皇岛市位于渤海湾中心地带,拥有1805平方公里海域,海岸线长162.7公里,是渤海综合治理攻坚的重点区域之一。
曹现锋回忆,他1994年参加工作后,北戴河及邻近海域的海水浴场海滩,沙质逐渐变粗,宽度也从上百米束窄为几米,个别海滩接近消失。特别是2009年前后,北戴河近岸的海水水质也开始不断下降,赤潮、绿潮、水母等典型生态灾害频发,使北戴河的滨海旅游业和周边的海水养殖业发展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渔民谭先生对2009年6月的那次赤潮记忆犹新,“6月初海面上开始漂浮着一些带状黄色的东西,起初我们并不在意,但是后来发现,凡是黄色东西经过的地方,养殖的扇贝就会死亡或是停止生长。”他记得,当年秦皇岛市委市政府组织成立了多个工作组,最终查明,杀伤扇贝的“罪魁祸首”,是海水里突然增多的微微型光合浮游生物。
而导致微微型光合浮游生物增多的原因,则是因为之前秦皇岛下了一场大暴雨,暴雨过后发生了大范围由夜光藻引发的赤潮。赤潮消亡后,死亡的夜光藻沉入海底,经细菌分解成为微微型光合浮游生物快速繁殖增长的温床,微微型光合浮游生物含量增高造成水色异常。赤潮期间,夜光藻大量繁殖,抑制了扇贝生长发育所需的基础饵料硅藻和甲藻的生长,以致扇贝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因此生长停滞乃至于死亡。
“这次事件,让我学会了两个专业术语,赤潮和微微型光合浮游生物。”谭先生说,这次赤潮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他对赤潮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夏天下海游个泳,上来身上总会粘些东西,油腻腻的,不舒服。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搞清楚,这就是赤潮造成的,海水中微小藻类和它的分泌物附着在人的皮肤上,就会出现这种油腻感。”
“作为海滨城市,生态是秦皇岛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本钱。”秦皇岛市生态环境局水生态环境科科长李悦鸿说,治海先治河,河净则海清,改善近海海域水质,首要的任务就是治河。秦皇岛河流众多,其中17条独流入海。近年来,虽然对17条入海河流采取了不少整治措施,但因缺乏领导责任追究机制,效果始终不尽如人意。局面直到2015年6月,开始转变。
2015年6月,《秦皇岛市推行“河长制”管理实施方案》出台,全市“任命”了31名市级河长、109名县区级河长、2099名乡村级河长。
李悦鸿说,上述2000多名四级河长,“承包”了17条入海河流的每个河段、每米河道,“以行政首长负责制为核心,按流域划分,全流域包干,每一条入海河流的每一片、每一段,都有专人负责”。
例如17条入海河流之一的戴河,秦皇岛市委书记孟祥伟任市级河长;戴河流经的抚宁区、开发区、北戴河区、北戴河新区等四个城区的“一把手”,分别担任县区级河长;流域内所有乡镇、村落的党支部书记,则分别担任乡级河长、村级河长。
两年问责失职河长21人
在曹现锋看来,“河长制”最为关键之处在于,解决了领导责任追究机制问题,“一河一策,17条入海河流的每一条,都有厚厚一本‘一河一策’实施方案,流域内哪一段、哪一片的河长是谁,全都登记在案。所以如果哪一段、哪一片出了问题,该问责谁,一目了然。”
据其介绍,近两年来,秦皇岛市已问责各级失职河长21人。
去年12月4日,秦皇岛市纪委监委点名通报,秦皇岛市海阳镇郭高庄村党支部书记高东海作为郭高庄“村级河长”,对企业偷排废水问题监管不力,未及时发现水质污染源,对此负有直接责任,处以党内警告处分。
今年6月14日,秦皇岛市纪委监委再次点名通报,村级河长、秦皇岛市卢龙县蛤泊镇莲花池村党支部书记马立丰于去年12月踏河巡查时,未发现某公司污水溢出直接排入河道,造成饮马河口水质超标严重,产生严重负面影响,马立丰也因此受到党内警告处分。
7月20日,秦皇岛市政府召开全市大气、水环境污染防治工作调度会议,市长张瑞书在会上放了“狠话”。
“做好生态环境保护工作,根源在人。”张瑞书说,“要严格督导考核,狠抓一批反面典型,全面追责,严肃问责。”
那么河长究竟应该怎么当?怎样才能不被问责?
秦皇岛市抚宁区榆关镇党委书记翟旭东说,最佳方法只有一个,徒步踏查,“‘河长制’启动之初,市领导就要求,全员到一线去,用脚丈量,不落一米。”
榆关镇毗邻戴河,镇内戴河支流的总长度达75公里,比戴河主河道还长,所以全镇54个村全部纳入了河长制。作为乡级河长,翟旭东既要对榆关镇所有戴河支流的水质负责,还要管理54名村级河长。
而且,戴河的市级河长是市委书记孟祥伟,三天两头徒步巡河,“榆关镇的戴河支流,孟书记都走遍了,有的时候是明察,有的时候则是暗访,直到看到批示,我们才知道,孟书记来过了。”翟旭东说,自从当上乡级河长,他天天入村,一天看不到河水,心里就不踏实。
秦皇岛市水务局统计了一组数据:至今年6月,市级河长踏河74次、县级河长踏河1153次、乡级河长踏河5510次,其中市级河湖长发现问题315件,全部及时进行了交办处理。
参照河长制,2017年,秦皇岛又启动了三级“湾长制”:市领导任总湾长;沿海各县区主要负责人担任本辖区湾长;海岸沙滩管理和使用主体担任基层湾长,89名湾长“分包”了全市162.7公里海岸线。
北戴河新区海洋与渔业局科长谢志伟就是一名基层湾长。他说,当湾长跟当河长相同,最佳工作模式唯有徒步踏查,“‘湾长制’刚开始启动,局领导就跟我说,‘湾长制’的目的是打通海洋生态环境治理的‘最后一公里’,不仅要盯牢入海排污口,还要严防垃圾入海,哪怕是一个矿泉水瓶、一个塑料袋都不能放过,所以只能沿着海岸线一步一步走,脚走到了,工作才能达标。”
谢志伟所在的科室,负责戴河口到新开口60余公里海岸线。2017年以来,这60余公里海岸线,就是他们科室的“开放式大办公室”,所有人每天分段走海岸线,必须把60余公里全部走一遍。特别是旅游旺季来临之后,“每日四巡”,清晨、上午、下午、晚上,各走一遍。在沙滩上走一步,付出的体力相当于柏油马路上的两三步,所以去年一个暑期走下来,谢志伟的体重从105公斤,减到了80公斤。
高难度“大目标”
“对于海洋来说,最大的污染源来自岸上生产生活产生的污水、垃圾。”曹现锋说,2015年河长制启动后,市领导大会小会上经常讲“四治”:治海先治河、治河先治水、治水先治污、治污先治源,“就是说,近岸海域综合治理这场仗,胜败取决于能不能控制住岸上的污染源,污水、垃圾等等。”
为此,秦皇岛提出了一个高难度“大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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