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与科举

陈中浙/文

按照现代对书法的定义，如果一幅字符合用笔、结构、章法这三个要素，写的字才叫书法艺术。从这个角度讲，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书法应从3000多年前的甲骨文算起。1900年，在北京有一个叫王懿荣的人，有一天驻守岗位偶感风寒，让手下去菜市口边上的一个中药店去买药，结果从买过来的一大堆药当中，发现在那些龟甲、兽骨上面刻着一些字。他一看就觉得奇怪，后来经考证研究断定是离我们几千年遥远的甲骨文。书法从这个时候开始定义，所以说离我们现在有3000多年历史了。

这么一种遥远的书法艺术，在中国古代曾经起到了至少两种非常重要的作用。第一是其实用性。应该说书法是中国文化当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门艺术，它与古琴艺术、绘画艺术、音乐舞蹈艺术截然不同，因为其他艺术不像书法那样与我们的日常生活联系紧密。在中国古代，基本上每一个人，不管你有没有读过书，都离不开拿笔写字。普通人要写封信给家人朋友，大臣要向皇帝写奏章，读书人要写文章，都要用到毛笔写字。所以毛笔书法艺术离我们的日常生活非常近，可以说是生活当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此外，把字写好，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现实作用，就是可以帮助你步入仕途。

在古代，如果你写得一手好字，那么就会帮助你加官晋爵。在中国历史上，政府选拔官员无外乎这么几种方式。例如汉代的察举制度，隋唐的科举制度，还有我们现在的考试制度。唐代开始，政府里面选拔官员，一定要看你的字写得好不好。《唐书》里面记载吏部(相当于现在的组织部)选拔人才的时候，有“身、言、书、判”四个标准。所谓身，即形体，需要五官端正，仪表堂堂，否则难立官威。所谓言，即口齿清楚，语言明晰，否则有碍治事。所谓书，即字要写得工整漂亮，利于上级看他的书面报告。所谓判，即思维敏捷，审判明断，不然便会误事害人。在“身、言、书、判”四才中，虽然书法位列第三，实际上考官在选拔官员的时候，书法的优劣对仕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学好书法很重要。

明代有一位著名的大书法家叫董其昌，他是中国历史上官当得最大、书画影响也最大的公务员兼书画家，官至南京礼部尚书，职位相当于现在的总理，一个书法家能当到总理，这就使人为之赞叹。他的书画有多大的影响呢?400年以来，他的影响力仍然源源不断地感染着后来的书法家。董其昌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我们若想管窥元代、宋代以及唐代的书法精神风貌，便不能对董其昌置若罔闻。可见，他无论在仕进还是书法造诣的层面，都不啻为一个厉害的角色。但有意思的是，董其昌乡试科考时，因为字写得不好，只考了第二名，他的侄儿因为字写得好，则被录取为第一名。随后他在发愤图强、寒窗苦读的同时亦不忘精进书法，第二年终于蟾宫折桂，拔得头筹。在清代，康熙帝和乾隆帝都酷爱书法。据说皇帝殿试钦定状元的时候，谁的书风跟皇帝的口味接近，谁就被钦定为当年的状元。这说明书法在中国古代居于重要位置，它跟我们的日常生活十分密切，更是与读书人步入仕途息息相关。就是说你可以不擅长歌舞和演奏，但不能不会书法。

按这个角度来讲，书法是离中国人最接近的一门艺术，也是最能表达中国文化精华的一门艺术。

(作者系中央党校哲学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