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作家邓西:
让孩子感受爱的力量
文/海南日报记者 习霁鸿
“孩子并不是生活在真空状态中,生活亦有痛苦和悲伤。我觉得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让孩子们看到生活的这一面。同时,作为儿童文学写作者,我希望能通过作品让孩子们感受到爱和温暖、坚定向上的力量。”12月15日,由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海南省文学院联合举办的海南儿童文学作家邓西长篇小说《路过一棵开花的树》研讨会在海口举行,会后,海南日报记者对邓西进行了专访。
邓西
儿童和成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路过一棵开花的树》以20世纪80—90年代湖南的一个乡村为背景,讲述了女孩木小树从幼年时期到初中毕业的成长经历。因为父亲木子的创业,小树的家庭几经起伏,与此同时,村庄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小树的朋友秀米的家庭突遭变故,村子里流言四起,小树和秀米的友谊面临危机。小树从父亲和秀米那里汲取力量,又必须独自面临成长的诸多困惑……“小说以一棵每年都不屈不挠地绽放满树繁花的老树,来象征饱经岁月洗礼的古老村庄和主人公木小树同生活不断抗争的精神。”邓西解释道。
而小说的创作灵感则与邓西的童年与少年时期的生活息息相关的美丽村庄、创业的父亲、能干的母亲、儿时的好朋友以及童年趣事、人情世故等。2017年,邓西将自己的童年故事写下来,片段式地发表在自己的个人公众号上,“后来朋友常常催更,说孩子很喜欢看。”邓西坦言,正是孩子们的反馈让她决定要将这些片段进行二次创作,形成一部复杂的、丰满而立体的长篇小说。
“儿童和成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在这部现实题材的小说中,邓西并不讳言生活的磨难和挫折,比如她在小说中写道:“没有人来安慰我,也没有人叫我回家。我站在田埂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田间浅浅的水面上,扭曲变形……我感觉恐惧、孤独,一种空虚的、无可依靠的孤独和绝望感吞没了我。”与此同时,邓西又通过书中的人物给小读者们带来希望:“当你经受失败时,想一想,那不过像汤木山上的太阳落下山去,就是那样,太阳总会出来的……”
真正意义上的成长小说
《路过一棵开花的树》是邓西出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与其过去的短篇小说相比,这部小说时间跨度长,涉及人物多,内容较为复杂。邓西将其定义为“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成长小说。”
好的作品不是一蹴而就的。这部长篇小说耗时两年,几易其稿,花费了邓西大量心血。
“最大的困难在我改写第二稿的时候。我不忍舍弃那些看起来有用、实际上却多余的素材,我不知道小说最终会呈现出什么样子,它是不是我要表达的东西?我那时候比较焦虑。”
邓西对于焦虑状态下修改的第二稿并不满意,“索性放了半年。”这半年里,邓西有意转移注意力,力图把自己从原本的思维框架中“拔”出来,摆脱这份桎梏。
半年后,邓西开始写第三稿。在这一稿中,邓西只选取了初稿中的一小部分素材,同时调整了“父亲”木子创业的故事,并融入了村庄的命运兴衰。为了让小说更具生活质感,邓西又细化了风景描写和人物心理描写。“几乎是推翻重写。”邓西告诉记者,在本书出版前几个月,自己又做了一遍修改,增加了一万多字。“直到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字,我才最终满意了。”邓西说道。
新作以海南渔村为背景
作为一名儿童文学作家,邓西认为保持童心非常重要。
比如,看到雨后一朵花上的露水,她会不自觉地想到,这朵花可能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台风天里,风在窗外呼呼作响,是台风在“咚咚”敲窗、试图进入房间里;看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衬衣后面鼓起来,她会联想到是风在衣服里跳舞;吃饭时筷子一头轻一头重,她说她不能用这双筷子,因为它会在她手心里翻跟斗……“我总是把事物当作有生命的东西,这些想法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邓西掩嘴笑道:“可能就是这一点火花,后期就构思出了一篇作品。”
而作为一名生活在海南的儿童文学作家,邓西非常看好海南的文化资源。这里的海洋文化、南洋文化、黎族苗族少数民族文化等,都让邓西深深着迷:“这些文化非常独特,以此为根基创作的作品基本不会跟省外的作品内容‘撞车’。”
邓西介绍,自己目前已完成了一部以海南渔村为背景的小说。“内地很多村庄都已经消失了,或者正在消失,而海南还保留着很多比较完整的村落,因此村落中的文化也得以保留下来,这些也非常值得去深入挖掘。”
纯美的儿童世界
文/张浩文
几年前,因为参与海南文学双年奖的评奖活动,我读过儿童文学作家邓西的一篇小说,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其诗意的表达,结构的巧妙,都让我赞叹。几年过去了,她终于推出了一部长篇小说《路过一棵开花的树》,粗略拜读之后,衷心喜欢。
首先这个书名就很吸引人。《路过一棵开花的树》,有人说这来源于席慕蓉的诗歌《一棵开花的树》,确实是这样,但邓西在前面加上“路过”两字,这意境就很不一样了:开花的树是绚烂,是欣喜,而路过开花的树则是无奈和忧伤了。这个书名一开始就奠定了整部书的基调:浓烈的感伤。已经有评论把这部小说定性为“成长小说”,其实成长就是一个感伤的过程。在儿童自身,他强烈地希望长大,可是在已经长大的儿童作家那里,他们回望过去,发现成长一直就是告别纯真,告别美好,就像是路过并且越来越远离那棵盛开鲜花的树,这是多么无奈而惋惜的事情。
不光是书名诗意盎然,整部小说都是诗意葱茏。我这里说的诗意不是指遣词造句,不是指个别意象,而是指整体塑造的艺术世界。这其实我是想说的一个更大的问题:儿童文学是美的艺术,而不是功利化的教材。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儿童是天然的艺术家,他们物我不分,天地同一,他们推己及物,触类旁通,这恰恰就是艺术的境界,他们自身就生活在艺术的世界里。而且,儿童对万事万物的判断,以直觉和情感为准,基本排除理性的介入,以喜好代替是非,恰恰是艺术的态度,是诗意赖以产生的基础。所以川端康成才说,儿童、老人和女人,都是天然的艺术家,在我看来老人和女人接近艺术家,只有儿童才是真正的艺术家。艺术的才是美的。
儿童文学是对儿童世界的模拟,那么,儿童文学一定必须是艺术的,美的世界。现在的问题在于,儿童文学的作家基本都是成年人,他们已经脱离了儿童的纯真,要让他们去写儿童文学,无非有两种途径,一是以儿童的视角进入儿童世界,二是以成人的视角再造儿童世界。
前一种是最难的,这不仅是语调的转换,成人拟做儿童语,嗲声嗲气,更是思维方式的彻底调整,完全抛弃成人的习见和理性,把自己设想成一个混沌不分或者混沌初分的少儿,用他们的视角去打量世界,这个世界才是诗意弥漫的,才是美的。邓西的小说做到了,美丽而忧伤的山村,开花的树和想成为一棵树的主人公,狗狗多利和公猪飞利的友谊,紧挨在一起像手拉手一样的农舍……这个村寨,这个村寨里的人与物,就像一树繁花,开着开着,慢慢就凋谢了,一个黄毛丫头就这样慢慢长大了。这个艺术世界就像是一幅淡远的国画,你闭上眼睛,它就在你眼前,你睁开眼睛,她却了无踪影。你唯有感慨,唯有惆怅。作者不需要去刻意说什么,美的力量胜过一切说教。
而后一种儿童文学,即用成人视角再造的儿童文学,充满了成人对少儿的期待,作者用成人的世界观去塑造儿童世界,各种设计出来的故事充满教谕和隐喻,缺少儿童应有的趣味和灵气,僵硬干瘪,更不可忍受的是,很多少儿文学被作为意识形态的教化物,是急功近利的宣传品。国内的儿童文学之所以不能走出去,被其他国家接受,大概很重要的原因就在这里。
所以,邓西儿童文学创作的价值应该在另一个层面给予高估,即她的成功不是个别作品的成功,而是一种审美的儿童文学模式的成功。在功利化儿童文学创作大行其道的当下,这一点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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