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个簃：书势龙蛇浴翠霞

■江苏南京 周和生

1983年初夏，笔者因事赴沪，行前特地去陈大羽先生处禀告行踪，并询问先生沪上有无事情要办，以便代劳。大羽先生对笔者搞收藏甚为支持，也清楚笔者来意。他用南京艺术学院信笺，书就函札一封，递给我说：“你带上我的信，去看望王个簃先生，他是我老师，我请他为你写张字。”

王个簃（1897—1988），江苏南通海门人，原名能贤，又名贤，别名启之，号个簃，斋号霜荼阁等。王老先生诗书画印四绝，有“吴昌硕衣钵传人”之誉，历任上海美专教授兼国画系主任、上海画院第一副院长、西泠印社副社长等职。南通濠河之滨、文峰古塔之畔，建有个簃艺术馆。有了大羽先生亲笔手札，我得以拜见王个簃老先生。老人虽已高寿，但相貌清雅，银发皤然，戴琥珀眼镜，着中山装，颇有老教育家风范，谈吐交流显现才思敏捷，举手投足尚无龙钟老态。或许同其老师缶翁一样，不喜当客挥毫，个老阅大羽信件、问金陵艺事既毕，便对笔者说：“我虽忙极，但大羽的面子不能不给，送你的字改日寄赠。”于是我起身与老人握别，并祝老人多加珍重，健康长寿。

送笔者出门的系个老的长子公助，时年六十有二，退休在家，侍候老人起居，同时操刀走笔，研习金石书画，继承吴派艺术。知我来自金陵，即顺便告知，来年他将在南京举办艺展。笔者随即请其来宁前与我联系，表示愿效犬马之劳，并请其择机安排老人挥毫，墨宝书就烦请抽暇邮寄。公助为人敦厚笃实。笔者回宁不久，其挂号信函旋即而至，内有王个老法书一件。开启信封，顿觉墨香四溢；装框上墙，骤然蓬荜生辉。

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王个老赠笔者书件为册页一开，以篆籀作《论语·述而》载孔子语“学而不厌”四个大字，其后以行书题跋：“和生同志嘱书为参石鼓文笔法作篆赠之。癸亥夏于沪上西郊，海门王个簃，时年八十有七岁。”款后钤印“启之”“个簃”，朱白兼具。在笔者书法藏品的书写者中，王个老最为年长，如若评析老人书艺，和生实不敢当，思前想后，便以其老之诗，还论其老之书：“归墟邋碣佐琅玡，书势龙蛇浴翠霞。莫把傍人来比例，冰斯而后独成家。”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次年初冬，王公助与刘伯年、张金锜、曹用平等四位王个老得意门生联袂来宁，共展吴派传统艺术。王个老的旧时同事谢海燕先生、为我书写荐函的陈大羽先生、女画家张金锜的夫子程十发先生等画坛名宿均到场祝贺，江苏省美术馆内一时盛况空前。笔者自然不敢怠慢，参观采访之余，乃以王个老“一门画笔水长流”之句为题，在《南京日报》撰文一篇，介绍四位画家的丹青生涯，评析作品继承创新的艺术风貌，从中对个簃先生书画教育成就亦有崭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