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霞
每每,见到杏核,总想把它做成一枚哨子。
把杏核做成哨子并不难,是年少时常做的手艺。
春天,桃花红杏花白,昨天还抿着嘴的花骨朵,一夜之间噼里啪啦地全开了。那时起,杏树就成了孩子们一年的乐趣。
先是杏花谢了,结了野葡萄大的小杏子,又涩又苦,除了好奇摘下一枚尝尝,谁也不会去大肆地去破坏它。等到了长成玻璃球大,孩子们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手了,常常大人们全都下地干活去了,留下孩子们看家、喂鸡、喂猪以及做些力所能及的其它家务。
白天,空荡荡的村子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他们趁着大人不在的时候,摘下青杏子,用牙咬开。这时,杏子已经由苦涩变成酸涩,酸得人皱着眉头,不停地吐着舌头。当然,咬开杏子并不是想吃,而是取出当中的杏核,小心翼翼地砸开,再取出里面的杏仁。这时的杏仁,就像一只没有长成的鸡蛋,白白的,软软的。不知道是谁说的,也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人的口口相传,都说,没长成的杏仁能孵出小鸡来。
杏仁被揉得从象牙白变成了透明的玉白,有些个晶莹剔透的感觉,但终究没能有活蹦乱跳的小鸡从里面蹦出来。然而,这并不影响孵鸡人的情绪,第二天,仍会偷偷地摘下一枚青杏,继续揉,继续念着:孵,孵,孵小鸡;孵,孵,孵小鸡……直到杏仁不再发软,已经成了两个硬硬的叶瓣。这个时候,杏子已经长成乒乓球大小,而且向阳的一面开始发白,有了变红变黄的意思。喜欢酸的人已经可以用衣襟兜着,摘下一兜,饱口福了。
等到杏子变黄变红完全成熟了,满街就都是杏子清香的味道了。
吃罢杏子,孩子们把杏核收集起来,开始做哨子,仿佛前面的孵小鸡、吃甜杏都只不过是给这做哨子做的准备,直到这个时候,杏子才把它的功用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时候,哪个兜里都会装着一把杏核,大家聚到树下,拿来一块砖或是一块沙石,把兜里的杏核拿出来,挑出品相好的一颗,开始在砖上或沙石上磨。
杏核毕竟不大,攥在手里还要用劲儿地磨,很是担着风险,不小心,攥着杏核的手就会和杏核一块被磨到,力气大的,皮肤都会被磨得渗出血来,但这丝毫不影响孩子们做哨子的兴致。杏核凸起的中间部分被磨平,然后被磨出一个圆圆的小洞,这时,磨的人就像是看到了曙光,兴奋起来。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扫尾了,像是电影演完后的演职员表,很形式地一过,似乎就轻松了。
找来一根细铁丝或细竹棍,从磨出的洞口掏进去,来回地搅动,把杏仁捣碎,然后倒出来,杏核就成了一个空壳。这时,把空了杏核凑到嘴边,把嘴微微地嘬起,用力一吹,就发生出了嚯嚯的哨音,这个时候,一个漂亮的哨子就做成了!
整个夏天,整个秋天,孩子们都成了一个个做哨子的工匠,三一群俩一伙的,凑到一起,磨杏核,做哨子。做成的哨子并不怎么珍惜。或许,今天做的哨子,明天就因为主人的不安分,在兜口里窜来窜去地窜丢了,亦或是因为兜口有了漏洞而遗失掉了。好在哨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丢就丢了,丢了就再磨一个。大家并不是多么多么喜欢自己做出的哨子,而是喜欢磨制哨子过程中的那种喜悦。
一枚杏核,从春天的孵小鸡到长成后的磨哨子、吹哨子,几乎快乐了孩子们一整年的时光,也快乐了孩子们的整个童年。大家乐此不疲,即使哨音并不嘹亮,也吹不出什么婉转美妙的曲子,但孩子们还是很快乐,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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